沈磐離京時,司馬煉帶着人趕到御史台。對於這位大名鼎鼎卻又臭名昭著的新晉官員,御史們給不出什麼好臉色。倒也不怨他,其實御史們們本就對所有人都沒有好臉色,他們巴不得有人犯錯才好。
司馬煉行事雷厲風行,哪怕雪路難行,也迅速來到御史台將搜來罪證一一鋪在案頭。御史們打了雞血似的來回傳遞,顧不得室內少炭便擼起袖子開工,一封封彈劾奏疏信手拈來。其實有些錯處譬如內宅之爭,到底是官眷們的事,誰家還能沒幾房拈酸吃醋的妻妾?可如今不同了,他們早就看不慣那些說一不二的閣臣,如今沒有攝政王和光獻郡主撐腰,正是敲打那群人的好時機。
因要規避本人,彈劾奏疏不經內閣,直接送去大理寺。大理寺見後犯難,光獻郡主謀反一事還未有着落,她手下閣臣又犯了事,怎麼看怎麼都是大勢已去的勁頭。思來想去,拿着奏疏進宮,打算去萬清福地探探口風。卻未料到萬清福地前看到幾位老閣臣還跪着,身上墜滿了雪,人已經快沒了生氣兒——這等情形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於是趕緊借着問話的名義將人抬走,以免鬧出人命來。
一日之後,雪依然未停。即便是鵝毛細雪,接連下上兩日,也有寸余厚。
御道成了雪道,宮人只來得及清理出來,再撒上一層粗鹽,總不至於使人絆倒。
審訊不過一日,司馬
煉依照檀沐庭囑咐,明暗兩處施壓。大理寺有心庇護,私下尋前御史中丞——也就是而今的閣臣趙元直問話。趙元直因有把柄在檀沐庭處,閉門不出,誰來也不見。
朝堂無首,還能撐到現在,全賴先前皇帝修道,眾臣自有一套務公自律的習慣,而這習慣僅僅是建立在攝政王與光獻郡主坐鎮閣部的前提之下。如今內閣閣臣被捉去十幾位,光獻郡主因謀反被扣押在萬清福地,攝政王不知所蹤,皇帝病情堪憂,時至今日,眾人終於惶惶然——這天難道真要塌了嗎?
這份難以遮掩的驚惶迅速在朝中彌散開來,萬清福地的皇太侄成不了氣候,思來想去,餘下幾位閣臣在夜間私下商議——究竟是歸順了這位外來的皇太侄,還是將榮王殿下請回來。
然而這場密會還未謀劃完成,司馬煉便帶着人找上了門,不由分說便將人一網打盡。
血濺三尺之後,終於有人反應過來,顫顫巍巍地舉起手指向他:「司馬煉!你、你們這是謀害機要大臣!我們是殿下提拔上來的,你怎麼敢——」
司馬煉回首看他一眼,見出聲之人是在內閣時常私下與人提起他賣妻求榮的那位,也正因如此,自己在內閣的日子可算不得好過。
司馬煉那張臉本就酷似小閣老,這一回眸望來劍眉上挑,嘴角卻是耷拉着的,面容竟同死去的小閣老重合,令人心底生寒。
倒也有平日裏
沒得罪過他的,譬如陳九和與方圓張忱等人,大着膽子想求他放諸位一馬。可司馬煉一句「諸位到如今還看不清當下嗎」給堵了回去。
司馬煉又掃了幾眼,未見到林嘉木,神情不見悲喜。順嘴問了一句,陳九和想了想,站出來提醒道:「嘉木早已被郡主禁足,今日我等在此聚集,不干他的事。」
司馬煉卻冷笑一聲:「禁足?他跪在萬清福地前請命時怎未想起禁足這件事?」
這下陳九和徹底沒話說了。
司馬煉帶來的人將閣臣們被關在了一處,好歹也是攝政王跟前常走動的人,哪裏受過這等待遇?不多時便將司馬煉與檀沐庭二人罵了個狗血淋頭,罵檀沐庭「殘害股肱,逆亂朝堂」,稱司馬煉是「黨助奸佞」。
然而罵了一晚上,屋裏燒的還是奸佞運來的炭,次日一早還是要吃奸佞送來的飯。
內閣一下空了十數個位置,檀沐庭又來到皇帝榻前,拿出早就寫好的詔書,取了印璽來蓋上,以皇帝名義另擇新人入閣。
當然,這番動靜是萬萬不可能告訴蕭扶光的。
在神殿裏,他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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