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照理來說,在鬼戎大舉殺入北疆,已和大越邊軍展開大規模交鋒時羅天教就該抽身而退了。畢竟他們的實力不在軍事上,真要陷入這兩方的戰鬥,損失可不是他們能承受。
但事情終不絕對,羅天教中還是有人想來一招火中取栗的,意圖挑起兩方更大的決戰,或是讓北疆更亂,為此冒些風險也在所不惜。而這位封子岳就是為此留在了霸州,最後也被困在了城中。
面對崔雙成毫不掩飾的殺意,他倒也未見慌亂的,只微笑看着對方:「各為其主罷了,將軍當知道一句話,叫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我現在可是鬼戎一方的使者,你總不好真殺了我吧。」
「哼,你算哪門子的外國來使?」崔雙成雖然不屑地道了一句,但身上的殺意還是收斂了起來,他畢竟是三軍主將,不可能以一己好惡來隨便定人生死,「說吧,你到底有何目的?」
「其實很簡單,在下此來是希望將軍你能行個方便,放開道路,讓鬼戎拓延部的人馬能安全離開……」
不等他把話說完,崔雙成便冷笑打斷:「簡直是笑話,你道本將軍是傻子嗎,放鬼戎人離開?不怕告訴你實話,此番不光霸州必然守不住,城中那些鬼戎人也全都必死!他們膽敢犯我大越,就該知道是這麼個結果!」
封子岳嘆息着一搖頭:「將軍,此話你可說得太絕對了,所謂戰鬥廝殺,不過是達成目的的手段而已,你總不會是為了作戰而作戰吧?就算你是這麼想的,你麾下兵將願意為了你這個荒謬的想法而不惜付出慘烈的傷亡代價嗎?」
「你不必拿這等大話來誆我,我等既身在軍中,自當以殺敵護邊為重。鬼戎人既然入我中原,傷我百姓,就該付出代價!還有,現在他們更是已經困於城中,乃瓮中之鱉,我要殺他們輕而易舉,為何要放人?」
「眼下的霸州,守得固若金湯,你真覺着能輕易攻克嗎?」封子岳突然拋出了這麼一問,頓時讓對方為之語塞。
正所謂真人面前不說假話,雙方互知根底,又何必胡吹大氣,沒的叫人看輕了。明白這一點的崔雙成又是一哼:「即便如此,破城也只是時間問題。」
「這倒不錯,但你想過這麼做會是什麼代價嗎?城中還有近兩萬精兵,死守之下,兩三月間你怕是難以攻克的,而期間你所要消耗的兵馬糧草又有多少?還有,城破之時,他們可不會束手待斃,到時巷戰也好,突圍也罷,對你部下兵馬的損耗又有多少?即便不提這些,光是對這座邊疆重城霸州的損傷,怕也不是你們願意看到的吧?
「我也不瞞你,到今日,霸州城防的損傷也只是外城的城牆而已,城中有八成以上的建築依然如故,可真要到了生死關頭,那些鬼戎人可就未必會顧忌這些了。到那時,你們縱然能拿回城池,也不過是一座被毀掉的破城,光是修繕,沒個一年半載都不可能復原,更別提城中那些守御兵器了。」
說話間,他見崔雙成臉色變化,似乎是有些猶豫了,心下更是一定,繼續道:「但崔將軍你若是肯放人一條生路就不一樣了,不但可免去諸多傷亡,霸州城也能囫圇地保下來,而且你軍功還在,實在是兩全其美啊。」
「你倒是說得好聽,可本將軍卻該如何跟朝廷交代呢?還有麾下諸多將士,他們可都是多日作戰攻城,傷亡慘重的。」很顯然,崔雙成這回是真有些意動了。作為邊將中的佼佼者,他考慮的事情遠比其他同僚要深遠細緻得多,功勞固然要緊,但自身實力更是長足發展的重中之重,試問邊將中那些鎮守一方的大人物,哪個不是手握一支絕對服從聽令的百戰雄師啊?
封子岳精準地抓住了他這一心理,心中大定,笑道:「將軍的顧慮我自然也考慮到了,所以我一開始就說的是放拓延部一干人離開,而不是全城鬼戎人。」
「嗯?」崔雙成明顯愣了一下,即便是和對方打過許多交道,正面交鋒多次的邊將,他們對鬼戎的了解其實也不是太深,只把整個漠北草原上的部族看作一體,從未將他們分開了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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