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疏?長治久安?
嘉靖的眉頭微微地蹙起,卻是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六品戶部主事口氣竟然如此之大,便是淡淡地詢問道:「此人似乎有些耳熟!」
「主子,去年戶部派遣一個官員到崇文門徵收關稅,便是此人,此人簡直是愚不可及!」黃錦當即便是小聲提醒道。
嘉靖這才恍然大悟,想起正是那個鐵面戶部主事守住崇文門,令到內官監掌印孫隆鬧到自己面前,還引發了一場不小的風波。
不過一位小小的戶部主事的奏疏能夠被篩選出來,事情已然是非同尋常,他便是淡淡地吩咐道:「念吧!」
這……
陳洪手持着那份奏疏準備呈上的奏疏,聞言卻不由得微微一愣,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在他的計劃中,這份奏疏是呈上,而非由他念出來。
黃錦已然是知道陳洪心裏所想,卻輕輕地搖了搖頭。
陳洪看着皇上如此態度,亦是打開手中的奏疏,便是硬着頭皮念道:「戶部雲南主事臣海瑞謹奏:為直言天下第一事以正君道、明臣職,求萬世治安事。臣聞君者,天下臣民萬物之主也,其任至重。凡民生利病有所不宜,將有所不稱其任。欲稱其任,亦惟以責寄臣工,使盡言而已。臣請披瀝肝膽,為陛下陳之。」
這一番話無疑中規中矩,亦算是為言事做出的一個鋪墊。
嘉靖聽到「君者,天下臣民萬物之主也」這個帶着歌頌的話,發現這個小小的戶部主事似乎沒有想像中的令人討厭。
馮保站在陳洪的旁邊,則是小心翼翼地觀察着龍床上的嘉靖。
陳洪抬頭望了一眼嘉靖,這才接着繼續念道:「昔漢文帝賢主也,賈誼猶痛哭流涕而言。非苛責也,以文帝性仁而近柔,雖有愛民之美,尚多怠廢之政,此誼所大慮也。陛下天資英斷,過漢文遠甚。」
咦?
嘉靖聽着海瑞將自己跟漢文帝相比,更是有「陛下天資英斷,過漢文遠甚」的讚美之臣,但心裏頭反倒生起了一陣不好的預感。
黃錦和馮保則是變得緊張起來? 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嘉靖。
陳洪努力地咽了咽吐沫? 但瞧着嘉靖沒有制止,只好繼續往下念道:「然文帝能示其仁恕之性? 節用愛人? 使天下貫朽粟陳,民物康阜。」在這裏的時候? 他是硬着頭髮繼續念着:「陛下則銳精未久,妄念牽之而去? 反剛明之質而誤用之。謂長生可得? 而一意玄修,竭民脂膏,濫興土木……」
「竭民脂膏,濫興土木!」
這八個字如同餘音繞樑? 又化作八支利箭射向龍床上的嘉靖。
嘉靖無疑是一個聰明的皇上? 但亦是一個自私的皇帝,為了自己滿意自己的私慾,卻是不計成本地濫興土木。
早期的大工程不提,西苑的各類宮殿亦是不說,單是北京外城、應天皇宮以及最近的顯陵? 已然是耗費了太多太多的銀子。
如果嘉靖生財有術亦是罷了,偏偏連削減宗藩祿米都是小刀割肉? 這些工程的花費很多通過提編銀等形式轉移到普通百姓身上。
嘉靖在聽到這八個字的時候,眼睛豁然睜開? 顯得怒不可遏地盯着前面。
這種生氣的感覺是太久太久了,在左順門展示他的鐵腕之後? 滿朝的官員開始畏懼於他。在好幾年前? 禮部有官員上疏請冊封太子? 而他當即下令將這位禮部官員砍於午門。
打那個時候開始,哪怕皇后的位置空置,當下理應冊封唯一的兒子裕王為太子,但滿朝文武大臣沒有一個敢提及此事。
只是偏偏地,今日竟然跳出了一個不怕死的官員,竟然指責他「一意玄修,竭民脂膏,濫興土木」,這分明是嫌命長了。
陳洪感受到了嘉靖的怒火,但看着嘉靖沒有喊停,亦是不得不硬着頭皮繼續念道:「二十餘年不視朝,法紀弛矣。天下吏貪將弱,民不聊生,水旱靡時,盜賊滋熾,自陛下登極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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