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底的夜晚,天空漆黑一片。
一輛孤單的馬車由南向北緩慢前行,車軲轆轉動的聲響,馬蹄聲在這個寂靜的街道顯得更清晰,以及街道兩邊時而出現的商販吆喝聲或酒肆中的划拳聲。
只是這一切,都沒有打擾到端坐在車內的林晧然。經過官場四年的磨礪,他顯得更加的成熟,臉上徹底脫去了稚氣,毅然正在認真地思考着。
相對於將吳山推舉入閣,當下由誰來獻寶劍,無疑更加緊迫一些。亦是如此,一個個人員從林晧然的腦海中閃過。
「我?」
秉着利己的原則,林晧然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自己,由他向嘉靖親自獻上這一把青銅寶劍。
只是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這個做法其實有利亦有弊。
好的方面,自然是他能夠藉此再上一步。他極可能替代黃仲達,執掌順天府衙門,成為大明最最年輕的正三品實職官員。
壞的方面,則是會背負一個佞臣的惡聲。如果嘉靖真能夠長生不老還好,他能夠在嘉靖朝呼風喚雨,但實質嘉靖僅剩下四年的壽命。
孫吉祥很清楚地知道這是一個得不償失之舉,所以今天錯以為是由他親自將青銅寶劍獻給聖上,當即就站出來進行了勸阻。
他今年才二十一歲,而嘉靖僅剩下四年的壽命,故而屬於他林晧然的時代並不在嘉靖朝,而是應該考慮接下來的朝代。
以着他的年齡和出身,只要愛護好自己的聲名,入閣拜相是大概率事件。而當下為了短期的利益,卻是背上一個佞臣的惡名,實在是得不償失之舉。
若是到了隆慶朝,這個事情難免會成為政敵的一個攻擊點,甚至此生要跟首輔的寶座無緣。畢竟獨斷專行的皇帝還是少數,正常的皇上還是會推行「明君賢臣」那一套,從中選擇一位「賢臣」擔任首輔之位。
「尹台?」
林晧然在否掉自己後,秉着回報最大化的原則,當即想到了身居正二品的南京禮部尚書尹台,這一位有望入閣拜相的老師。
只是有着吳山的「教訓」在前,尹台恐怕亦不一定會選擇同意,所以林晧然並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夠成功勸說尹台。
其實這裏還存在着一些問題,縱使是勸說成功了,恐怕亦不見得會演變成好事。
尹台的根基尚淺,且身處於南京的養老院中,恐怕很難一步到位直接入閣。很可能跟昔日的嚴嵩一般,需要在禮部尚書這個位置上過度一下。
還有一個因素不可忽略,尹台剛剛擔任會試主考官有聖上的「恩賜」在裏面,這青銅寶劍送上去恐怕有「抵債」的可能性,其效果實則要打一些折扣。
若是尹台要在禮部尚書這個位置上過度,那這裏將會出現一個極為棘手的問題,現任禮部尚書的吳山該何去何從呢?
吳山恐怕不會由此而成功入閣,更大的可能是給尹台騰位置,改由尹台擔任禮部尚書,而他吳山則被調到南京擔任禮部尚書。
若是得到這第一個結果,那這把青銅寶劍不僅沒能在整體上換得實惠和好處,反倒換得了一個極糟糕的結果,等於是間接將吳山給毀掉了。
這千算萬算,結果竟然將自己的靠山給坑了,那他這個林算子就成了天下第一大笑料。
林晧然並不死心,認認真真地推演了幾遍。結果發現由尹台獻上青銅寶劍,雖然看似所獲得的回報最大,但實質承擔的風險同樣極大,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那應該是誰呢?」
林晧然感覺到馬車已經開始顛簸,知道已經離開了西直門大街,拐進了日忠坊的舊街道,但卻仍然沒有太好的人選。
按着回報最大化的原則,自然是品階越高越好,這樣才能換得更高的官位,而像虎妞這種無官無職之人獻寶,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除開吳山和尹台,最合適的人選無疑只剩下汪柏,一位從二品的地方官。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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