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不得不面對自己的內心。誠然身體非常虛弱,四肢疲乏無力,但總不至於連睜眼觀察一下環境都做不到。他不停地想一些雜七雜八的問題,不讓心思閒下來,其實是一種逃避。
因為他的確是記得那雙眼睛,知道那個救了他的人
是誰。
他向來是一個有主見的人,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不要做什麼。但他必須承認,在此等形勢下的重逢,令他不知道如何面對,尤其是對方剛剛救了他
但總要面對。
玉真站在床邊,雙手背在身後,彎下腰來。
僧帽藏住了她的秀髮,一張繪着菩提枝的半臉面具,遮住了她的鼻和唇,但她那雙極盡魅惑的眼眸,卻毫無遮攔地展現着美麗。
她就這樣,看着他的臉。
這是一張已經能見得一些稜角的臉,被世間風霜毫不留情地打磨過,但還保留了當初的清秀感覺。
眉宇間是平靜的,有一種寧定的力量。
長而細的睫毛,靜靜垂下,好像在遮掩他的心事。
叫人愈發的,想要一窺究竟。
這位世所矚目的年輕天驕、這位被當世最強帝國定性為「通魔」的年輕人,獨處時,會有怎樣的心情?
他如何面對他的痛苦,如何對抗他的悲傷?
睫毛微顫,繼而打開。
這個躺在床上的傷者,終於睜開了他的眼睛。
這雙眼睛,不大不小,並不是那種一看就能讓你感受到造物神奇的眼睛,也不似在觀河台上表現的那般,鋒芒畢露。
在大多數時候,它應當是平靜的、寧和的、堅定的,是一泓清溪水、自顧蜿蜒去。平靜地朝着自己的方向,在石上、在林間,不回頭地流淌下去。
在這個過程中,它會遇到落葉、枯枝、石子,當然也免不了淤泥、小蟲與水藻。
但它是清澈的。
明明經歷了那麼多,見識了那麼多,還是那樣乾淨的底色。可以洗青石,可以淨明月。
她曾經想要將它改變,最後卻被那種目光,淋了滿身。
從此不能忘。
對,就是現在這種目光。
玉真在這泓清溪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面具上代表着智慧與覺知的菩提枝,真像一根橫在水面的枯枝。
她於是問道:「肯醒了?」
一個「肯」字,已經說明一切。
姜望睜開眼睛後,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面——
一對勾魂奪魄的眸子,首先佔據了視野。
靠得太近了。
四目相對只有一瞬,已經叫人緊張。
或許是因為太虛弱,這不是安全的距離
視線強行逃開,才看到那張繪紋精美的菩提面具,感受到其間的清淨和淡泊所以說它只是面具而已。
然後他就聽到那個問題。
他當然聽得懂其間的揶揄和打趣,但不該是這種氛圍的
他們之間的相處,不應該如此輕鬆。
所以他的眼神冷了。
「你靠得太近了。」
「你心慌啊?」她說。
聲音慵懶而迷人,甚至於那氤氳着幽香的吐息,似乎已拂面而來。
姜望偏偏避不過。
「你是覺得我現在重傷未愈,所以應該任人宰割,是嗎?」他聲音平靜地問道。
他體內的道元,開始鼓盪。
像是暗河之底,正在醞釀的奔流。
此時妄動,必然傷身,這個道理他們都懂。
玉真感受到了這個人的堅持。
所以慢慢地抬起身來。
在這個過程中,山巒起伏,似被風推動,於是漸行漸遠。
風景如夢不堪近。
「我很好奇,你是怎麼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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