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都是漫不經心地坐在那裏,卻給人一種莫名地壓迫感。
張小卒心裏不由緊了緊,這種壓迫感他只在牛耀和李大山身上感受過,但程度遠不及草棚下的這些人,可見這些人真的很強。
「各位大人,我們湊齊了乾糧,請大人們查收,准我們入谷。」張家村的領隊張大強抱拳上前,彎着腰堆着笑臉,姿態放得很低很低,生怕惹怒了這幫天煞惡人。
「這就對了嘛,交糧入谷,合情合理,早一天進黑森林早一些收穫,真不知道你們婆媽什麼,也不怕進去晚了,能吃的東西都被其他村人掠奪一空。」
草棚下走出一人,伸着懶腰,慢慢悠悠地說笑道。交糧入谷,在他眼裏是合情合理的事,好似黑森林是他們幾個家族的私人領地。
這人名叫蔣四平,是這群人的領頭人。四十歲上下,鼠眼蒜鼻八字鬍,油頭粉面。俗話說相由心生,這人的面相打扮給人第一印象就不是忠厚善與之輩。
四個鼓囊囊的大麻袋依次放在蔣四平面前,蔣四平笑得直點頭,鼠眼眯成了一條縫,道:「看你們的人數,這些乾糧只多不少,很好很好。」
說着,他解開了一個麻袋,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又接着解開另外三個麻袋,臉色陰沉的可怕,抬起頭,鼠眼裏儘是陰霾之氣,冷笑地看着張大強。
張大強以及兩村的所有人心裏都咯噔一跳,蔣四平的心情全都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顯而易見,蔣四平非常不滿意他們上交的乾糧。
「不知大人為何動怒?」張大強忙放低姿態,小心翼翼地問道。其實他心中已有答案,麻袋裏的乾糧都是品相差的,大多還都是生了霉的。
「狗膽!」蔣四平突地厲喝一聲,只見他一拳砸向一個麻袋,那麻袋就像紙糊的一樣,砰地一聲炸了開來,裝在裏面的餅饃等乾糧撒了一地。
「睜大你們的狗眼瞧瞧,都是些長了霉的腌臢物,餵狗都不吃,你們竟敢拿來混弄大爺們,找死嗎?!」蔣四平勃然大怒,嘴上呵斥着,並一腳一腳碾着地上的乾糧。
「大人,捨不得,捨不得啊!」張大強眼圈頓時就紅了,撲在地上護着乾糧,「這可都是救命的糧食啊,是兩個村子千餘人牙縫裏一點一點擠出來的啊。只是長了一點霉而已,可以吃,可以吃的啊!」
兩村人的人眼珠子霎時間都爬滿了血絲,瞪着蔣四平,目眥欲裂,手裏的武器緊了又緊。
「大人——」牛耀一步向前,道:「如今旱災之年,家家戶戶挨餓度日,眼看糧缸見底沒得吃了,這才不得不違背老祖宗『春不獵』的訓誡進山打獵,只求獵得一星半點,苟且熬過這饑荒之災。大人您腳下的霉物,對我們這些窮苦山民來說,可都是飽腹活命的山珍海味啊。大人,我等窮苦山民正忍飢挨餓苦苦掙扎,村子裏還有上千張口等着吃食活命,望大人悲天憫人,可憐可憐我們這些窮苦山民吧。」
說完,他便跪了下去,並擺手示意兩村的人照做。
明明恨得咬牙切齒,卻不得不跪地求饒,還要昧良心地讚美奉承,這種滋味張小卒初次品嘗,僅此一次,便終身難忘。他死死地按着牛大娃,不讓這貨暴走犯渾。
「罷了罷了。」蔣四平擺擺手,臉色緩和了不少,道:「念你們生活不易,本大人就不為難你們了。只要你們把腰間的乾糧袋打開給本大人瞧瞧,若也是發霉的乾糧,那便證明你們不是故意挑揀出這些來戲弄羞辱我們,本大人便允許你們進谷。」
此話一出,張小卒心裏不禁咯噔一聲,心知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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